当前位置: 净水设备 >> 净水设备市场 >> 她曾是北京城区最后的臭河,几十年治理
暮春,城南凉水河成了水鸟天堂,白鹭、天鹅、绿头鸭……都飞来这儿嬉戏流连。
凉水河全长68公里,是北京城区最大的排水河道,平方公里流域面积内的污水倾泻其中。岁末,经历了5年的治污攻坚战后,这条城区最后的“臭河”终现水清岸绿。
几十年的治河经历,使凉水河成为超大型城市水环境治理的样本;从行洪排水到生态河流,凉水河亦成为北京治河工程的集大成者。
凉水河边营造了不同生境,花草茂盛。
70年间六次治理
年冬天,浩浩荡荡的治河大军来到了凉水河。
整整一个月时间,河边彩旗招展,机声隆隆。各行业共出动万人次,从河底挖出万立方米土方。
因河身狭窄、弯道甚多,凉水河的水涝灾害频繁殃及两岸村庄。新中国成立以来,曾在年、年、年多次疏挖。年,淮河流域遭遇罕见洪灾,党中央国务院号召全国兴修水利,北京市委市政府提出“一河带十河”的口号,掀起治河热潮,其中的“一河”便是凉水河。
不过,治污只是副产品,防洪、灌溉才是当时治河的主要目的。扩挖之后,行洪能力提高不少,水质也有所改善。不过两岸雨水、污水管线尚未严格分开,没过几年,污染卷土重来。
历史上,永定水脉下渗形成的诸多泉流,才汇成了清澈的凉水河。春秋时代,正是看中了凉水河畔的蓟城水源丰沛,燕国才从董家林迁都于此。
上千年时光中,凉水河始终在京城水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。其上游引莲花河水入皇城,在金代形成了最早的皇家园林鱼藻池;右安门外为京师养花之所,至今仍有花乡的美名;下游南苑、延芳淀都是皇家御院,草甸子一望无际。
河水清清、绿野茫茫的景儿,在年戛然而止。自那以后,河边相继建起了炼钢、发电、化工、造纸、电镀等污染企业,随着城市扩张,凉水河地处的郊区变为建成区。南城污水日复一日倾泻,鱼虾绝迹、水鸟远飞,惟有水头庄、万泉寺等地名,还残留着河水清清的余韵。
急速的发展之中,河流曾一度被视作下水道、排污沟。到本世纪初,凉水河干支流共有排污口个,其中常年排污口个。
凉水河管理处总工程师李延至今仍清晰记得,年左右她沿河勘查时发现,其污染状况已相当严重:“水色像墨汁一样,还没走近,就能闻到臭味。”
直到年,凉水河第五次治理时才把还清水质作为首要目标,首次应用了鱼巢砖、格栅石笼等新材料,并进行厌氧污水处理实验。此后,零星的治污行动始终未停,但并未从根儿上触及污水处理问题,污染反反复复,河水始终未能彻底还清,直到最近一次治理。
首次探索引入社会力量
凉水河上空云卷云舒、夕阳投射在河面上与风力发电设备组成一幅光影图画。
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党的十八大以来,生态环境保护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。首都北京,也在年打响了一场持续数年的河流治污攻坚战,城区最大的排污河——凉水河是重中之重。“要像解剖麻雀一样,把凉水河当做样板来探索治水经验。”市水务局负责人说。
要治污,办法是建设再生水厂,纳污吐清。然而从选址、设计,再到施工、运营,一座再生水厂的建设周期往往长达数年。
“居民哪里等得起?”李延感叹说,那几年,凉水河管理处每周都要接到十几件群众举报,件件都是抱怨河水脏臭,“住河边的人,连窗子都不敢开!”
当务之急,是减轻河水的恶臭。
与政府大包大揽不同,凉水河治理时首次探索引入社会力量,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,让北控水务集团作为项目建设、管护的实施主体。争分夺秒制定除臭方案,北控水务集团很快就拿出了一揽子措施:河道清淤、临时治污、安装除臭设备。
凉水河城市段有22.5公里淤积严重,尤其在长达3.2公里的北京西站暗涵处,污泥更是深达半米,恶臭扑鼻。年4月,暗涵40处通风孔全部打开,散了数天味儿之后,施工人员戴上防毒面具进场,一锹一锨、不分昼夜地开启了一场大规模清淤。
一个月里,20多辆卡车在暗涵外待命,总共把超过1万立方米的污泥运至消纳站。
清淤之后,北京西站暗涵外又新建了一座塔状建筑物,四个支架临河而立。“那是北京治河第一次用上除臭塔。”北控水务集团北部大区总经理助理顾斌杰说,从暗涵里出来的臭气不再直接排放,而是进入除臭塔,通过微生物、活性炭的处理,降解氨气、硫化氢、硫醇等恶臭物质。
凉水河总共建设了6个除臭塔,分别位于北京西站、水衙沟暗涵出口、工程兵桥、岳家楼桥、甘石桥和马连道南桥,每天总共可净化臭气8.8万立方米。
旧宫桥上游米处,一个2米高的方涵日夜不休地排放着生活污水。排污口架起一个超磁分离净化污水设施,将污水截留后加以净化,再重新排回河道。降低臭味的同时,增加了水体的透明度和氧浓度。正是因为安装了临时治污装置,凉水河的直排污水才在短时间内减少了4.5万立方米。
沿河而居的人们注意到,凉水河在一天天变化。几个月后,河水明显没那么臭了。
为河流减负是治本之策
凉水河洋桥段。
燃眉之急得解,治本之策也一刻未停地推进。公益西桥南侧,槐房再生水厂开始加紧建设,小红门污水处理厂也进行扩容。
其实,往前推10年,凉水河就有了首座污水处理厂。位于城区西部的吴家村污水处理厂在年开始运行,模式口、鲁谷一带约18平方公里的生活污水可尽数消纳。之后几年,卢沟桥、小红门污水处理厂相继建成运行,到年,流域的污水日处理能力已达万立方米。哪怕是在北京这样一个超大型城市里,这也绝不是一个小数字。
为什么还是不够呢?
上世纪50年代,凉水河流域建成区面积仅为57平方公里,到90年代,这个数字提高到平方公里。如今,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积中过半都变作了繁华都市。据测算,人口每增长3万,污水处理量就增加1万立方米。城市的过快发展,使得污水处理能力很快变得捉襟见肘。
为了给污水处理留出一定富余量,新建的槐房再生水厂设计处理能力高达60万立方米。再加上其45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、深达18米的地下全封闭厂房,因此有“亚洲最大再生水厂”的美称。
历经多个日夜的建设,年10月,槐房再生水厂投用。它是凉水河流域的第10座污水处理厂,使得总处理能力达到了惊人的万立方米。净化后的再生水重新注入河道,使其净水长流,此外,富余的清水还汇成一片18公顷的湿地,名曰“一亩泉”,为公益西桥添了水的灵动。
有了足够的污水处理能力,沿岸排污口得以封堵。到年底,凉水河沿线再无污水入河。
以疏解整治来破解无序发展的困境,河流承担的污水排放压力在逐渐减轻。年8月,大红门服装商贸城三期正式关停,告别驻扎13年的凉水河畔。菜户营桥西,一家大型工业企业转型成为文化产业园。下游张家湾镇,家污染企业全部退出。
年,本市开始试点水影响评价,其内容之一就是建设项目在立项前,须把该区域是否具有足够的污水处理能力作为前置审查条件。这条涉水红线一拉上,凡不具备污水处理条件的楼盘根本拿不到建设许可。
增绿促流“复活”河水
拼版照片,上图:年10月27日拍摄的夕阳下的凉水河(新华社),下图:年9月8日拍摄的凉水河(资料照片)。
春末夏初,凉水河洋桥段色彩交织。一溪水、一条路、满河花,散步的市民络绎不绝。
河边是桧柏、棣棠、紫薇等树木,河里头更是郁郁葱葱,荷花、芦苇、菖蒲和叫不出名的水草长得旺盛,芦苇比人高,茂密如同绿篱。
这里是此次凉水河治理的试验河段,也是全流域的生态治理样板。它率先应用的“增绿促流”理念,其提出者是北京水利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邓卓智。
“流水不腐。”邓卓智解释道,“过去这些年,河流总是闸坝紧闭、水深岸陡,宽而深的水没法流动,很快成了死水一潭。”
于是,张家湾闸、马驹桥闸、新河闸均在年实现了开闸运行,让清浅的河水能够自由地顺流而下。一些河段修建了蜿蜒的河底子槽,把宽阔的大水面束窄成小溪流,进一步提高了河水流速,增强自净能力。
往河里扔片树叶,以往,要牢牢盯着才能发现它在缓慢向下游漂。“促流”之后,投入河里的叶片如一叶轻舟,一分钟就能漂到近20米之外。
为了把活泼泼的鱼类和水鸟请回凉水河,硬邦邦的混凝土边坡被敲碎了,换成以碾碎的植物干枝制成的柔性生态护坡。细小的水生植物种粒可在此生根,鱼卵也能找到繁育之所。坡上密匝匝扦插了柳枝,发达的根系有一米多深,吸附河水中的营养,净化水质。
邓卓智和设计团队还沿河开辟了深潭浅滩,围绕凉水河形成了湖泊、湿地、溪流、滩涂、林地等多样化的生境。“多种生境可为各种习性的动植物提供栖息繁衍之地。”北京市水科学技术研究院高级工程师李垒说,近年来的水生态调查显示,在北京的几条大河中,凉水河的物种丰富性、植被覆盖率都是最高的。“丰茂的水生植物还能够涵养水源、减小旱涝灾害。”
同时复活的还有河边居民与水有关的记忆。凉水河,不再是深而陡的河槽里可望不可即的死水,如今,新修的步道临河绵延30公里,蹲下身子,就能触摸到水面。用邓卓智的话来说,就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个亲水、玩水的地方。
“我小时候,一到夏天就在凉水河里捞虾,一中午能捞上好几斤。河边是大片稻田,村民干活时从不带水,渴了就掬河水解渴。”王克俭打小儿住在张家湾,对河水的那份情说也说不完。
如今,老人记忆中的动人情景正在复苏。
位河长统筹治河
凉水河流经7个区,44个街道、乡镇,位河长共同承担起治河的责任。
凉水河清了,美了,但谁能保障它长治久清呢?
“要彻底解决水污染问题,必须实行全流域共同治理。”华中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戴胜利表示,河长制,就是全流域统筹治理的制度创新。
年,北京市全面推行河长制,河流流经哪个地区,就由属地“一把手”对河流负总责,统筹管理河里和岸上。凉水河流经7个区,44个街道、乡镇,位河长共同承担起治河的责任。“以前治河是水务部门单打独斗,现在是各部门齐心协力一起推进,速度、力度都前所未有。”凉水河水政科的魏冬冉说。
去年年底,一个举报电话让凉水河管理处紧张起来:丰台区马家堡、西罗园交界处,南四环辅路河段发现非法排污现象,奶白色污水正源源不断排向河道。
半小时后,凉水河管理处水政科、市排水集团以及马家堡、西罗园街道的河长都赶到排污现场。在属地河长的全力排查下,仅用两小时,排污源头就被锁定为一处工地,四小时后完成截污。
“在河长制施行前,这样的速度是不可想象的。”魏冬冉说,水政科满打满算只有10名工作人员,人手紧张不说,最重要的是“管得了河里,管不了岸上”。即便发现了排污口,溯源、查处困难重重,发现了违建,也无权拆除。
属地“一把手”亲自抓治水,为的就是统筹管理、系统治理。难以根除的污染源,被河长们逐个击破。
凉水河双营桥下曾是知名的“盒饭一条街”,数十家无证经营的小贩总是把脏水和垃圾倒入河里。水务部门前脚查处,小贩后脚故技重施,直到有了属地河长的监督,双营桥才终于清静下来。
小红门污水厂东侧的代征绿地上,多间违建房扎堆,污水直排入河十余年。在朝阳、大兴两区河长的协调下,仅用10天便场清地平。丰台右安门街道还建立了“当班河长”制度,百余名志愿者排班巡河,守护凉水河……
一条河,折射一座城。
如今,在这座依水而建、依水而兴的古都,越来越多的河湖正在恢复清洁,给市民带来更多生态福祉。